清梦星河

因势利导,旁观者清,难得糊涂

【过芙】心火(番外一:天空之城)


  小时我很奇怪,为何爹爹放着世界上最好的桃花岛不住,与妈妈和我最自在悠闲的生活不过,偏偏要去那硝烟弥漫的边城襄阳,做甚么吃力不讨好的守城将领。这里哪有桃花岛万分之一的自在?即使妈妈教我何为国家,我却始终不能很好的明白:

         被蒙古人统治着的百姓,与被现在朝廷所统治的百姓有何不同。

         城中因为备战而征兵捐粮时,我甚至能听到有饿的面黄肌瘦的百姓们说:

  “至少那里还能吃上一顿饱饭。”

  

  “那里”是指蒙古人所侵占的地方?那里还能吃一顿饱饭?而现在的襄阳城,连一粒粮食都要优先军供,百姓们一顿也吃不饱。可人活着,难道不就是为着一顿饱饭吗?蒙古人兵强马壮,为了一个并不英明的朝廷而死,这样螳臂当车真的值得吗?

  彼时武功我已经略有小成,这样问妈妈时,她只是叹了口气,然后给我穿上软猬甲,让我乔装去某个蒙古人攻占下的城池游历一番。

  我去了。

  一开始,我并没有发现这里与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,不过街上多了些人高马壮的异族人罢了——其实有蒙人穿着汉服,有汉人穿着蒙服,不仔细分辨五官,绝分不出汉人、蒙人。我左看看,右看看,觉得煞是新奇有趣,直到听见一阵不怀好意的狞笑。

  我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满脸胡子的蒙古人举着一个婴孩,那孩子正哇哇大哭。而他的父亲—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——正爬在地上,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嘴里发出“汪”“汪”的声音。蒙古人的脚,正踩在那父亲的背上,那父亲整个人都在发抖,却还是颤着声说:

  “大爷,我给您赔罪,我错了,我该死,我不该撞到您的狗让它不高兴。我活该千刀万剐,只是求您,放过我的孩子吧!”

  蒙古人掏掏耳朵,我忽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,这预感很快成为了现实——

  “放?好,我放了他”

  然后他狠狠的把孩子扔在了地上,刺目的鲜血一瞬间染红了我整个视线,那父亲的手还保持着伸出的动作,可那个孩子,却一下就没了生息。我慢了一步——这一步理所应当——因为我根本想不到,生命怎可这样轻视?人对同类能做出这样的匪夷所思的恶行?

        可是,倘若蒙人并不把汉人当人呢?我忽的想起在某场战斗中,他们驱赶着汉人百姓来打前锋的样子——

        原来不在战场,他们也会这样。

  周围围着许多人——这原是一条热闹至极的街道。然而这一刻,世界变得安静极了,一丝嘈杂的声音都不再有,只有婴孩父亲悲怆而痛苦的哭声和蒙古人得意张扬的笑声。

  我看向那围观的人群——这一刻,汉人蒙人之间的界限竟是如此清晰:眼睛带着怒色、嘴唇紧抿、身子颤抖的是汉人,而眼睛带着得色,发出笑声的蒙人——不过,或许我分的也不全对,因为下一秒,我听见了这样一种声音。

  “哼,这不长眼的狗奴才碍着您的路,死了儿子,是他活该。”我僵硬的扭着脖子,转头向这讲着纯熟汉话的源头看去:

  是个汉人。

  一个货真价实的汉人。

  做出结论前我认真的观察了他的相貌。

  这是一个穿着青绿官服的中年人,他的脸上挤满谦卑而谄媚的笑容,他对那锦衣华服的蒙古人这样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不知那蒙人的狗是否通灵,看着眼前卑躬屈膝的汉人,顿时叫的更欢了。

  这汉人官员,冲他的手下说:

  “还不快把那碍眼的东西拉下去,别挡了贵人的道!”

  那些人应了,一部分利落地把婴孩的尸体与失魂落魄的父亲拖走,一部分开始驱散周围的人群,还有一部分拿了水和抹布开始清理地上的血迹。

  他们极其利落地做着这些事情,好像做过许多遍般甚是熟练。于是很快围观的人散了,染血的地干净了,阳光洒在街道,水迹一会儿也干了。

 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。

  于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外露宿——打听出那蒙古人的府邸后,我在那埋伏了三天,然后找准机会,一剑斩落了他的头颅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凭什么,犯我国土?他们凭什么,肆意欺压我大宋百姓?他们凭什么,把人当狗?他们凭什么,当一切在光天化日之下发生时,竟毫无怜悯与愧疚?

        那一座座被血液浸染的城池,那一个个在残暴的统治下挣扎求存的百姓,那毫无遮掩与愧疚的侵占抢夺,那一声声压抑着的叹息与无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什么是国家?什么是民族?

        用这样的代价,换来挣扎着存活,可以吗?可行吗?值得吗?

        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。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。

  后来破虏长大了,娶了妻子。成亲之前,那姑娘来到郭府时,我看见破虏握着她的手,内疚而坚定的对她说:

  “我要一生守护襄阳,若你现在后悔,还来得及。”

  破虏声音那样地小心翼翼,他一定特别喜欢那位姑娘。这姑娘后来仍嫁了破虏,我想,郭家的姻亲,注定都是这样,又让人喜欢,又让人心疼的了。

  后来杨过提亲,我也这般拉着他的手,对他说:

  “我要一生守卫襄……”

  话没说完,他已捂住了我的嘴巴。在我感受到他手心温热而粗糙的剑茧时,他歪着头,认真而无奈地说:

  “我愿意”

  “我愿意同你一起,不管做甚么”

  他静静地看着我,眸子像一块璀璨的黑曜石

  “其实我很想同你一起快活的活着”

        他抱住我,有柔软的发丝蹭到我的脖颈。

  “可实在不能的话”

  “陪你,死也没甚么可怕。”

  我用力的抱紧了他。

        这长长的十六年,守护这座在缭绕的销烟间仿佛云上仙城的城市,已经成为许多人血脉里的信念。这座城,是大宋的屏障,是民族的脊梁,蒙人的铁骑想要越过这座信念之城,就要先踏过这诸多人的血肉尸骨。

       纵使身死,信念犹存。

   只是,我好喜欢杨过,我想同他在一起,就像人世间最普通平凡的夫妻一样,白头偕老,百年好合,相敬如宾,子孙绵绵……曾错落了许久的时光,我想同他一起快快乐乐地全都补上。

      爹爹当年离开桃花岛时,看着妈妈为这座城池殚精竭虑时,在想些什么呢?会不会像我这样,像破虏这样,又心疼又愧疚呢?

      耳畔突然传来某人温热的呼吸。

      “郭芙,你招惹了我”

      “我小气又记仇,所以,生生死死,我都要缠着你,而你,不管想做什么,都不许丢下我!”

       有人这样恨声说道。

       微风轻轻吹过,岁月无声美好。



        

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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